Erkin Azat
10 min readMar 10, 2019

集中营证人采访系列之Berdibek Zhengiskhan,狱警: “如果您信有上帝,抓给我们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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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 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红十字红心月组织,无国界医生组织及其他人道主义基金会 的呼吁信

尊敬的各组织领导及成员, 通过实地考察跟面对面采访,我Erkin Azat 发现了几个非常紧迫需解决的问题:
1. 从中共集中营或软禁释放回到哈国的证人们身体状况都很差,而且有恶化的趋势,如:失去记忆力,丧失生育功能,心肌梗塞,肾功能严重衰竭等症状,加上心理辅导师的缺失导致大部分幸存者出现情绪不稳,自闭,忧郁等现象。而且他们大多数家庭经济状况都不理想况且交通不方便导致无法及时体检吃药,有的重病无法治愈,只能等待病情恶化;

2. 因大量在哈亲戚在中国境内被捕,被软禁导致无法回哈国,导致在哈亲戚因长期忍受心理折磨出现了生理跟心理疾病。部分老年人因长期思念亲人导致病情恶化,出现过几起因严重忧郁导致自残甚至是自杀的案例。

因担忧在中国亲人的安全,在哈亲人无法集中工作学习导致经济收入减少,学习成绩下降的趋势。

我Erkin Azat 请求国际医疗团队如果不及时介入治疗后果会很严重,到时候个人的情绪点扩散到情绪面之时会变成哈国社会不稳定因素。

希望关注并介入我们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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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kin Azat: 您好,能否简单介绍以下您自己,还有叙述以下经过?

Zhengiskhan: Berdibek Zhengiskhan (哈国公民:701221450420)21.12.1970,额敏县出生,现哈国公民。2017年12月25号为了看病去了中国,一周之后派出所警察过来询问我的情况,是晚上过来的,问我:“为什么回到中国?是不是有人派你过来的?为什么你手里没有手机?”我说:“我看完病之后回哈国,没必要办理手机卡”他问:“你入哈国籍之后,没注销中国户口,那你注销哪国的户口?哈国的还是中国的?”我说:“我注销中国的,因为我家人都在哈国”然后签了一些文件,之后说是因“没有注销中国户口为名”把我关进了集中营,当时我哀求他们付罚款4000人民币他们也没有同意,在集中营待了38天,被释放之后给我说不准再提户口注销的事儿,要等消息。2018年2月23号左右两个警察过来了,给我说:“你可以回了,因为我们查出您没有任何犯罪记录”,然后又签了一些文件,之后让我去当地派出所。去了派出所之后他们说要县公安局的证明,县公安局的说:“你还想注销中国户口,我们甚至要把你哈国的亲戚弄到中国”我当时还以为是讲笑话,因为不可能让哈国国籍的孩子们弄到中国,我说:“孩子们没有犯什么罪,没必要弄到中国吧,而且他们年纪都很小”,然后他们复印了我的哈国身份证,之后我回家了。

2天以后警察过来了,说又会把我关进额敏县Turgen集中营,当时不论我怎么哀求都没有同情我,而且我当时大小便失禁,他们也知道我的情况。8天以后3月9号因我腰伤无法行走,他们把我带到了医院,到医院检查之后他们说:“以前作手术的部位移位了,腰疼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需要作手术,需要10万人民币”,当时我很害怕,说:“我不必作手术了,我只想回哈国”,医生说:“你慢慢会成为残疾人的,走不了路的”,我说:“不论如何,我要跟家人在一起”然后指派了3个人,说要去乌鲁木齐治疗,说是资金问题已解决了,之后没有消息了,我这个人很胆小,我庆幸当时没派我去乌鲁木齐治疗,我一直会说回国。住院期间我亲人付了医药费用,亲人们负责给我送饭,给我打了吊针,医院不提供伙食。

6月26号又强行把我关进了额敏县热力公司(集中营),其他人头戴黑套带走,我是两个领导带着我去的,没有让我戴黑套,嘱咐他们要好好照顾Zhengiskhan,那里我就待在了宿舍,没有让我进课堂,我就在宿舍背课本。

听说热力公司将近有1000人被羁押,其他人去课堂,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留下,在宿舍背课,内容就是有关政治,20条(背不出20条说明思想有问题);背歌:“起来”、“没有共产党”、“东方红”;弟子规,说是这些能背住就可以释放,如果背不下来就一直待在集中营,背完之后会考核。一直到11月21日工作队审查之后把我释放了,我将近被关了6个月左右。

我们就在小宿舍里,跟外界消息隔绝,有被转出去的,也有新进的,也有患病的。我们是户口没被注销,而作礼拜的都已判刑了,我听说过的案例是一个叫Ersin的小伙从哈国带了一个有关宗教的光碟,被判了26年,之后家人付了2万人民币之后减刑至18年了。在我的影响当中,他们极力反对宗教,因我不会作礼拜,也没有礼拜史,所以在普通管制区服刑了。

在集中营待一天都很困难,在我被关的集中营没听说过死人,但有很多病人,有子宫糜烂的、阑尾炎的、腰伤的、脚伤的。会送进医院之后又会送回来,在里面禁止相互交谈。里面有维吾尔人、回族,甚至还有信教的汉族人,信基督的、信佛的,也有因土地纠纷而被关进去的。我在国内没有土地、没有债,只是为了看病去的。上次我老公去替我户口注销的,我当初还以为户口已注销了,所以放心去国内的。

我因一张户口注销证,在中国遭受了折磨,我在哈国的女儿也因为了我四处奔波,有一次差点被撞车,当时手里的贵重手机被甩碎了,儿子也受了很多委屈。我去中国是为了看病,不料又得了新病,因长期蹲坐在小板凳导致骨质增生、脊骨向右歪斜。时常起不来,他们说自己付费治疗,因我没钱无法治疗,主要是在中国的我妹她们帮我付了医药费,在哈国我老公帮我治疗、每天按摩治疗、电疗。主要症状就是腰,时常起不来,有时甚至会爬着走,有时走不了路。

我们在集中营睡觉的时候管教也会监督我们,还有轮流安排2人值班2小时,值班时要直立站着,不能动脚活动。06:00起床,洗漱完以后背课,伙食早晨是黑茶跟馍馍,午餐是稀饭,晚餐是菜食。我们是女子所,所以没见过男的,但我们一宿舍住25人左右,但流动性大,有进来的也有转到其他地方的,厕所在宿舍里面,吃饭的时候也在宿舍。禁止相互对话,如果发现说话会被延长期限,如果有异议就会被关6个月,所以无论他们对错,我们都会赞成并配合他们。所以我没异议过,有时会偷偷哭过,如果被发现也会延长坐牢期限。我旁边的人会悄悄给我说:“还不如判我们刑,监狱还可以有点活动空间,这里没有任何隐私及自由,完全处在被监控状态”。我也不知道监狱,亲戚也没有人进过监狱。

里面有65岁的老太太,有的就是哈国绿卡、签证到期的10几天的,有的因土地纠纷跟当地官员争论的,有的因给哈国亲戚打电话的,有各种原因关进去的。床铺要求要折叠成方形的,每小时要检查床铺,如果有一角不合格,要求重新折叠。从宿舍带走或关进一个人时让我们“抱头”,时常会突击搜查我们的宿舍,让我们出去,之后会把里面搜查的乱七八糟,搜查完之后我们再整理宿舍。我在Turgen待的38天里突击搜查过2次,热力公司相对比Turgen监狱制度宽松。把我释放之前1个半月让我参加了课程,警察会陪着你,不准跟任何一个人说话,说是需要学习汉字,侮辱是有的。

听说几个案例,里面有吵架的被带走,被捆绑2天,她们会警告我们如果违反纪律也会像她们那样,我这个人胆子很小,她们要求什么我就照办,现都后怕,有人进到我家也很害怕,当时一心想被释放,听说过有疯掉的。病的话会带走,违反纪律的会被捆绑在老虎凳,我亲眼见过她们,被捆绑48小时,方便也在凳子上。

狱警大多是哈萨克人,但领导都是汉族,如果他们也敢反抗的话,他们也会被关进去的,那里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如果你说“这一作法不对”,就算是你副领导,就算你是汉族也会被关进去的。回族主要是因作礼拜进去的,维吾尔人说是搞分裂,后来就不知道他们的消息了,可能被“消失”了。

我就因户口注销证等了9个月,就因为“我要回国”被认定为思想有问题,不爱中国为由关进了集中营。工作队他们当时说要调查我,是否去过叙利亚,是否是叛徒。不论我怎么反抗他们没有听我的哀求,还说:“你为什么还在思念哈萨克斯坦?”还说:“就因为你不忘哈萨克斯坦就把你关进集中营”。

进集中营时会问你:“信不信有上帝?”如果说:“信”,他们会说:“如果你信有上帝,就把上帝抓给我们看啊”,还问:“信教吗?”如果信教就被关6个月,当时也问过我们,我们也只能违心的说:“我们不信上帝,不信教”。还问我们去过清真寺没有,还会从清真寺监控历史档案资料库里查询你的踪影,如果看到你从清真寺出来的视频,就会对你判刑,一般是从2015年开始装的清真寺监控摄像头录的视频为准。



当时消息封锁,不知道当时在哈国的亲人在控诉的情况,时常对我们谈话,之后到了哈国才知道我家人控诉的消息。回哈国之前签了好多文件,当时我问他们:“我该怎么面对我在哈国的家人,怎么回答我失踪1年2个月的事情?”他们回答:“你假装说你办理户口注销时,签证过期导致无法回哈国了”当时我说:“可能哈国方面那些人可能不相信,就为一张纸消失1年”,他们的回答是:“你还想去学习吗?如果不想,少说废话就签字”我还自己掏钱付160元新办了签证,证明上面也写了:“因办户口注销,导致签证过期,耽误了时间”。他们也留了签字版,但那些证据都是假的,你想想,就为一张纸不可能等1年2个月,实际上一天,甚至不到下午就办下来了,如果提出异议威胁关进集中营。



我现在习惯了集中营的坐姿跟站姿,坐下来的时候两手放膝盖上,站着的时候两手放后面,附件是我在集中营得满分的证件。



Erkin Azat: 非常感谢您。

Zhengiskhan: 也感谢您的采访。

Erkin Az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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